天上雲城

++++

這是個和平的早晨。

不管是不是對街那裡發生了車禍，或又是鄰家的大嬸又在對街灑鹽酸，或者是斜對角又在喊著『關門放狗』等等，不管如何，一杯咖啡(或是茶)在手，就是個悠閒又舒適的早晨。

『為您播報下一則新聞，每次都會給各界帶來熱潮的名攝影師──疏樓龍宿的新作【偷窺者】在未上市之前就已經有空前的預定成績，這次的作品完全保密到家，連封面都不曾曝光，今天一上市就造成了難得一見爭相搶購的奇景！而記者現在手上就有一本，讓我們來一睹【偷窺者】的真面目！……』

「噗──！」

「咳、咳……」

嗯，果然是個好和平的早晨。

++++

神醉夢迷，這間出了名可以忘卻所有煩惱與憂愁的酒吧，雖然是在同一個空間裡，卻被嚴格的劃分了四個區域，分別給予各種尋求快樂的人們一個空間。中央的舞台下，三個空間裡分別有各種性向的人群，而第四個空間則是獨立的空間，只有特殊身分的人才能進入，例如跟酒吧老闆有私交的朋友或是需要隱藏身分的表演者。

「唔哇──！」

一個清靈的樂聲響起，破空劃出的……是一個舉著長劍的白衣舞者，四周緩緩落下了灰色長紗與白色長布條，只見中間的舞者身穿著灰白相間的仿古裝，兩手水袖隨著音樂與手臂的擺動飛舞著，是清靈的樂聲帶領著舞者或又是舞者的舞姿控制著樂聲？

那一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凝聚著，就像是被擄獲了般……仿水晶鏡面的舞台上，那名舞者清靈的拉著四周的布條揮舞著長劍，看不清那舞者的長相，身影都模模糊糊的穿梭著，明明是酒吧卻一絲淫邪的氣味都不存在！就像是被長劍劃去了所有污穢……就像是這裡的一切，就是本該存在於世界上的一樣。

…「喝啊！」

台上的舞者一個迴身旋轉，所有的布條向外彈開像散出了一朵白水仙般，在舞者的面容即將暴露的瞬間，燈光卻暗了下來！只見到，那一瞬間隨著身軀飄散的白髮……燈光再亮起的瞬間，舞臺已經恢復了原狀，布條跟舞者都在那瞬間消失了。

「那是特別加演的表演嗎？」

「好棒！」

不知道是誰先起頭的，如雷的掌聲從四個空間響起。而同時，更多的是叫住服務生詢問那名舞者是誰的狀況，一瞬間，幾乎造成了騷動！而企圖從第四個空間的門口來偷看舞者的人卻被門口的兩名保全檔下……

++++

「呼呼，不愧是色藝雙全的劍子醫生啊。」

倚在吧檯邊，拿著特殊造型的長煙管，穿著一身鵝黃唐裝的白髮男人帶著笑靨將神前的酒杯推了出去。而同時，一身白灰色的男人再這空曠的空間正緩緩的走過來，手正將頭上雪白的長髮綁了起來……

「是說別在這裡刻意的把我的正業拿出來提，而且我這男人哪有色可言，要提這色字，喜愛美人美事美景的美藥師不才是色藝雙全？」勾起了笑，換下了一身古裝，穿著白色襯衫和灰黑牛仔褲的劍子仙跡拿起了眼前的酒杯。

「唉呀呀……」相較與劍子仙跡，慕少艾絕對是張美人臉，雖然刻意將自己的臉弄上了刺青，卻仍然比那張剛正不阿的臉柔美了許多。「就算是從良了，你的話語還是這麼不饒人啊？」

「什麼從良不從良的，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吧。」劍子仙跡挑挑眉，黑色的眸裡映出了琥珀色的酒液。「藥師你說話才是這麼不清不白的。」

「呼呼，我有嗎？」除了經營這裡的酒吧之外，慕少艾這名字，還代表了另一個身份，那就是這條大街上一位傳奇的密醫。就算幾乎是洗手不幹了，劍子仙跡還是只不住過往對他的稱呼。「是說，你這人啊，明明就是沒有做些什麼大事，怎麼就是沒辦法不出名呢？」

「我有嗎？」劍子仙跡看著慕少艾從櫃子裡摸出了一本書，那熟悉的封面讓劍子仙跡不自覺的笑了笑。「其實我從不對自己的病患出手的。」

所以才不小心被自己的病人追到手了。劍子仙跡沒有說出口的話語被酒液順著喉嚨沒入了心中，腦中還回響著，那一身華艷的紫色男人手中拿著相機總是追著他身後跑的狀況。

『請問龍宿大師，您有必要一直跟著我拍嗎？』

『因為吾覺得有汝在的鏡頭不知為何總看起來特別順眼，而這裡除了汝也沒有特別想讓吾拍照的事物，難不成劍子醫生對相機的鏡頭厭惡嗎？』

『並不是厭惡拍照……』

而是覺得那鏡頭後金色的眸子有著異常執著的視線，黏貼著身體相當窒礙，不是沒思考過那視線意味是什麼，但就是認為，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男人破壞自己長久以來的規距。於是就刻意的不去理會……至少那是當時的想法，結果後來的事又是另一回事。

「藥師我可是替你擋了不少好事者啊，據說有不少人開了天價的數字想找這本攝影集裡頭的模特兒，只為了見個面、牽牽小手。」

「他們看到我的臉，說不定會失望的。」劍子仙跡回過神，將空著的酒杯往前推。「有些事情，幻想的永遠比真實的美好，你說是嗎？神醉夢迷的老闆……」

「……是啊。」吹出了口煙，將煙管遞向劍子仙跡，只見對方沒什麼拒絕的接過吸了口，再將菸草緩緩的吐出來。從一旁拿出酒瓶將酒斟滿，指尖另外勾來一個杯子也同樣斟滿酒液。「真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

「是啊。」幾乎沒有遲疑的回答。

++++

推了推銀框的眼睛，劍子仙跡看著眼前招搖到不行的一身紫男人，雖然面無表情的看診，但心中卻一直懷疑那紫中帶銀的髮色是怎麼染出來的？忍下想拉拉他頭髮確認真偽的衝動，劍子仙跡將手中的病歷表放在一旁。

「只是感冒跟輕微的營養失調而已，不過因為疏樓先生感冒紀錄相當少，所以才會看起來這麼嚴重。」劍子仙跡眨了眨眼，在旁邊的鍵盤上敲了敲。「但因為您的身體缺少這些感冒抗體，我建議您住院觀察一下比較好。」

「吾、咳……決不接受住院。」名為疏樓龍宿的男人，帶著特製的紫色口罩，雖然病奄奄卻依然看起來存在感十足。「吾才不要住這麼窮酸小氣的地方。」

「那，不如請一名看護去您的住家照顧一下也好。」劍子仙跡就像是見慣了這樣的病人一樣，既沒有嘆氣也沒有任何反應。「這樣如何呢？疏樓先生。」

「吾在這裡還沒有置產，也不可能臨時找居所。」

「而且還要注重老闆隱私的問題，不然我想記者們是不會放棄包圍在老闆居住的地方。」這時候才出聲的紅衣女生，看起來稍嫌年輕，但講話卻是相當有調理。「我剛剛聽說劍子醫生住的地方也相當隱密，而且也時常成為病人臨時看護的地方，不如就近住在劍子醫生住所如何？」

只見一身紅的女子輕輕一笑，闔上手中的文件夾。劍子仙跡望著那手上繡著紫與粉紅色繡球花的紅色文件夾，黑眸微闔，不只是非常喜歡紅色而已，八成那裡面的文件都是有關自己的一些基本資料。雖然自己的確是在家裡附設了看護病人的房間，但是……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表面上只是微微的皺了眉。

「既然這樣也好，我個人是不反對。」

「吾不需要任何看護或是照顧的人，如果太吵的話，吾得馬上搬出來，知道了嗎？仙鳳。」就像是對自己秘書的安排略有所怨言但不得不接受，疏樓龍宿因發燒微微泛紅的臉加上那不滿的模樣竟顯得有些稚氣。

「知道了，老闆。」

是說他這麼說，反而讓劍子仙跡鬆了口氣，這樣他也比較方便什麼的。

基本上，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多覺得對方很順眼過，頂多是劍子仙跡對於這名為疏樓的男人一些好奇心，不過他那看起來異常嚴肅的模樣並沒有洩漏他內心一些滿惡劣的念頭，例如：拉拉那男人的頭髮啦、把他的護髮乳換成洗染髮劑的藥劑或是故意把他的衣服都換成豹紋喇叭褲或是花襯衫之類的，當然他只是想想，並不是真的想去這麼做。

「要是真的這麼做，就會跟這個麻煩的男人牽扯不休了，我才不要。」撇撇嘴，不清楚自己這麼說是真的克制還是對於不能惡作劇的自我澄清。

後來知道不管怎樣都會糾纏不清之後，曾經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早點做，而且的確是後悔了好一陣子。

「跟誰牽扯不休啊？」疏樓龍宿正在悠閒的窩在灰白色的沙發上擦拭著自己的寶貝相機，聽到某位正在泡咖啡的醫生碎碎念，忍不住回過頭問著。

當初還以為必須忍耐，沒想到一走進這個獨層公寓的時候，竟讓他大開了眼界。獨特的設計讓每層樓的公寓裡的每個空間都運用的非常完美，不清楚是不是只有這個男人的公寓有進行特別規劃，但的確是非常符合這個男人的風格。

在他的記憶中，能夠這樣大膽的設計空間的設計師，只有現在遠赴日本講課的講師金子陵，而公寓裡頭每個房間的花紋跟擺飾更是讓人耳目一新，乍看之下深深淺淺的白、灰、紫、綠、金在整個房間內搭出獨到的設計，卻又不失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將每個看到劍子仙跡的人所感受到的他拼貼出一個屬於他的世界。

「沒有啊，咖啡？」劍子仙跡不自覺的露出一個微笑。「朋友之前自己做的，說是讓我當實驗品……」

「好。」

當然對於疏樓龍宿而言，並不是思考這些東西的價值有多高，或又是這個男人怎麼有錢買這些高級或之類的蠢問題，畢竟他是攝影大師，他只是忠於自己對於精緻事物的眼光跟品味，對於美的事物在心中讚賞幾句。

但多少有些疑問的時候，那個一身灰白的男人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朋友送的禮物。我也不清楚，他們愛弄我也不怎麼阻止……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那個總是雲淡風輕的臉，帶著笑哼著幾個音拿著香醇的咖啡走了過來，手上還端著一盤精緻的點心，勾起了紫眉，疏樓龍宿不知怎麼總覺得哪點心的手法似曾相識。據說這個做點心的大師出名的不只是做點心，還有他奔走世界各地逃避各界邀約的本事。

「我朋友寄來的新作品，今早剛寄到。」

「汝朋友真多……」

只見疏樓龍宿將手中已經擦拭完畢的攝影機拿起來，對準劍子仙跡轉身回去拿自己的杯子的瞬間按下快門……背後是明亮的廚房，白色長髮隨著轉身的動作微微揚起，筆直的身體有著堅韌的力道，那個男人略為陽剛方正的側面不是很清楚的，但整體來說卻有種吸引人目光的畫面。

「咕嚕……」喉頭動了動，疏樓龍宿借著鏡頭將目光集聚在他身上的瞬間，突然發現這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男人，竟然這麼吸引自己的視線。

那是第一張照片。

待續…

++++

基本上，我個人是希望清水文到最後。

其實只是一本生活寫真攝影集，【偷窺者】裡面不會有什麼小孩不能看的畫面。

只是都沒有劍子的臉而已XD